一锅渴望评论的老鸦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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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次方】你成为我的必需品 -第一年- -01-

他们十年的故事是音乐的故事。尽力考据,大量臆测。很长,缓慢更新。


Je fais de toi, mon essential (注1)


第一章:2009-2010


1.

郑云龙走进北京舞蹈学院不久就看见了那块蚀刻着“舞蹈家摇篮”的大石碑。他没有停下来看,绕着走了过去。明天才是师兄师姐集体接新生的日子,他靠着警卫和校工的指路一路走到男生宿舍,路上也只看见到零星几个人影。宿舍楼里的走廊被两面墙夹着,很不通透,窗户也小。每扇门都是关着的,他有些后悔来得太早。宿舍在三楼,看编号是走廊最远那端。黄色的木门边角掉了点漆,里面静悄悄的。习惯了高中吵嚷热闹的走廊,无人大学宿舍里的寂静压得人耳朵嗡响。郑云龙忍不住叹了口气,拧着把手一推就迈步往里走,脚还没落下就吓了一跳:“我操!”

里面居然有个人坐着,怎么那么安静!

郑云龙吓得几乎一踉跄,一时间还是尴尬得很。他本以为除了自己就再没有人,此刻浑身上下突然都过分规矩起来,仿佛让人装门框里了,点头致意也像新年见了叔伯一样,就是几不可见地一抽抽:“啊这个,你好,我郑云龙。”

坐里面的哥们听到响动早就站起来了,但没说什么。对方的头发有点长,鬓角尖尖的一束几乎盖到了腮帮子,人太瘦了,颧骨像冬天干涸河床里凸出来的大卵石,乍一看有些阴沉。那人张嘴卡了一会儿,对他点了点头,说:“哎,你好,我阿云嘎。”

“我记得,你那天考试跳得特别好。”郑云龙有些尴尬,但看清楚对方是谁以后,突然又有了说话的兴致:“你跳舞学多少年了?”

“还小就,”阿云嘎做了个手势,似乎词到了嘴边卡住有些吐不出来,还带点口音:“很多年了。”

“你蒙古的?”

对方没有回答。还是个不爱说话的,郑云龙想,一时间有些尴尬。他四下看了看,发现地上有半桶水,桶沿还挂着一条抹布。这仿佛是黑夜里的萤火虫,大冬天的暖脚炉,他抄手就把抹布抓了起来,想着共同劳动是破冰最佳策略,结果刚刚抬手,阿云嘎就说:“桌子擦过了。”

“我擦擦床框。”

“也擦了。”

“你怎么也不给我留点。”郑云龙刚说完就觉得完了,这话太白痴不好接,肯定得冷场。但能提早来把卫生打扫了,这个嘎也是好人,应该不至于不好相处。

没想到阿云嘎“哦”了一声,笑了。他脸上没表情的时候是有那么点凶,或许是因为眼神黯淡,像是老久没睡囫囵觉。一笑,脸上的阴郁就散了,但看着有些奇怪,像绷着一股劲,笑容热情得有些假。“不好意思。”阿云嘎说:“没想着,下次一定给你留。”

郑云龙算是松了口气:这位确实不难相处,宿舍生活算是有救了。


阿云嘎当然很好相处。实话说,他得是郑云龙十几年来遇到过最好相处的人了。

那天他提早来搞卫生,郑云龙没有多想——或许是内蒙过来读书觉得新鲜,早来北京两天玩玩。顺手把卫生给搞了,也是因为人好,或许家里有弟妹,习惯照顾人。另外两位舍友还没有到,两人相处了两天,也熟络了一些。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他们便经常在一起行动,没两天就把学校每个角落摸清楚了。郑云龙高中时是篮球校队成员,最近几个月准备艺考好久没打球,看见空荡荡的球场心动,叫了阿云嘎几次,想一块儿打球建立一下友情,结果无论叫几次,阿云嘎也不去,只说自己腰伤了。

腰伤了?校考的时候跳舞却跳得很好。郑云龙没多想,只觉得是对方不爱打球,拿个理由来搪塞他。结果看了两天,发现对方腰确实不太好,容易累容易疼,郑云龙还跑前跑后帮他灌了两次热水袋。但即使如此,阿云嘎还是很认真练功——自从郑云龙来到学校,对方就没有落下过一天。

这几天天刚亮,阿云嘎就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出门,没多久郑云龙就能听见楼下草坪传来练歌的声音。中午或许是吃完饭回宿舍,消食的时候阿云嘎也要把着双层床的梯子磨磨筋。郑云龙没管他,心里只是有些佩服,想着不愧歌唱得这么好,舞也好,人家实在是努力。心里佩服得多了,晚上就不小心顺嘴说了出来。

“你也带带我呗。”听着耳边的歌声,郑云龙突然说。

阿云嘎又在练歌了,听旋律是警察的《Stars》,但一听他说话就停了下来。这首歌没什么名气,但喜欢音乐剧的肯定都听过。“沙威大踏步走进市长的办公室,法律的威严在他身边熠熠生辉如星空律令。”(注2)正如小说原文,这首歌既有威势又热诚,旋律不难,唱出气势却不容易。阿云嘎的英语听起来倒像蒙古话,认真听有点好笑,但情绪却表现得很好。“好警察,真是好警察。”郑云龙见他停下,笑着说。这几天住下来,对床这位虽然话不多,也已经把他心里见人先看轻三分的傲气磨去了大半,因此对着阿云嘎,他是绝不吝啬夸奖的。“我也喜欢这首歌。”

“好啊。”阿云嘎说:“那我明早叫你。”

郑云龙知道对方先应前面这句话大概是因为真心愿意帮忙,不应后面那句或许是以为郑云龙只是在客套。第二天,阿云嘎果然按时把他叫醒,没说几句话就拉到楼下开嗓。先是几十个通了丹田之气的“花、好、月、圆”,然后是音阶、练习曲,跟爬楼梯一样换着法子把音阶爬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唱两首喜欢的歌。回过神来,上午已经去了一大半,两人中途话也没说几句,对方也没几个好脸,只管在旁边楞练,偶尔和他讨论讨论,但说得也不多,惜字如金的,也不知是不是艺术家嫌弃他。

但也不像——从这天开始,阿云嘎天天雷打不动地叫他晨起练习。若是人家膈应他,也没必要这样给自己找不痛快。郑云龙把对方的态度放在一边不再琢磨,但还是暗暗有点较劲的意思——唱不过你也跳不过你,至少起床能起得来吧!但就连这个,等寝室剩下两个兄弟一来,也成了挑战。

他们来时,还有一两天就要开学了。大家新认识,总要出去吃一顿饭培养培养感情。商量出去吃的时候,阿云嘎有点犹豫,但答应得也很干脆。大学后门一溜小餐馆随便挑一间,四个人坐下,刚开始聊聊家乡,然后是艺考,艺考路聊个二十多分钟,大家便熟络得差不多了。饭桌上气氛很放松,阿云嘎的话却还是不多。郑云龙一边聊着艺考的点点滴滴,说到只考了北舞一所学校便定下了,桌上一阵轰然。郑云龙心里好奇,多看了阿云嘎几眼,发现对方还是像刚坐下来时那样,听得很认真,但不说什么话。不知为什么,总显得很紧绷,像等待远处不知何时会飞来的流箭,或是防范突然会降临的恶言。郑云龙不由得有些烦躁:谁惹你了?

“嘎子也讲讲呗。”他冲着阿云嘎说。

“我?我也就那样。”阿云嘎说,肩膀一板,像舞蹈演员将要往前大跳一样绷了起来。他的动作并不是很明显,另外两个舍友也没发现,便顺势起哄了两句。阿云嘎推了两句,汉语又不太好,接不住话,似乎也不愿意弄得太尴尬,终于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之前一直在打工。”

三个人有些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阿云嘎的表情更阴沉了点,似乎很不愿意说下去。饭桌上一阵尴尬,安静下来。最后还是阿云嘎抿了抿嘴,很快速地说:“我原来是军队舞团的,想谋个好发展,家里凑了点钱让我来北京考北舞,钱不够,就在这里打工。后来伤了腰跳不了了,听人说有这个专业……”

另外两个舍友一个姓潘微胖,一个姓方,嘴唇上有点茸茸的小胡子。小胖潘听阿云嘎话音落了,一时间似乎没有人要说话,便讪讪地救场道:“怪不得考试那天那么厉害,真的是大神,随便跨个专业就过来了……”

“不是随便。”阿云嘎说完,似乎有些后悔,只看着菜,也不夹,不像是想吃的样子。小胖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越发不知说些什么。气氛眼看着又要僵住,另一个舍友开口了。

“别人我不知道,我特别佩服你。”胡子方说:“也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就是那天考试你太厉害了。”

郑云龙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往回圆,心里懊恼自己又嘴上没把门闯了祸,此时便顺着话头往下说:“考试那天我也是特别记得你。”

“那台风绝了。”小胖潘连忙补了几个字。

“舞蹈线条好,身体放松又舒展,那律动感我学不来。大神你确定你这是跳不了的状态吗?我要能跳成这样我艺考那个月还失什么眠啊。”

一人一句,没说两句又轮到郑云龙了。幸亏阿云嘎确实厉害,他早就攒了不少平时没什么机会说的感慨,否则违心地夸还要夸出花来,对他来说难度实在太高:“这两天跟着你出早课我真服了。我平时可不轻易服谁。”

说完又没话了。阿云嘎带他练习好几天的情谊也就凑出这几句,心里有十分的佩服,到嘴上就只剩一分了。郑云龙正要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幸亏胡子方——今天刚刚见面,聊了好一会儿,郑云龙还是没记住他的名字——立刻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哥,你怎么开小灶呢?你不能只带着龙哥啊,我也要一起出早课。”

“大神带带我。”小胖潘一个拍子没落:“真的,求叫早服务——”

“还服务呢,叫嘎老师。”胡子方打断了他,十分惺惺作态地把最后一筷子烤茄夹给阿云嘎:“礼貌一点知道吗。 ”

“那你得叫我大师兄。”郑云龙插了一句。话题又转到刚毕业的高中男生十分熟悉的伦理哏范畴,宿舍两个逗逼嘴上更没了把门的。一人一句闹了下去,没出两分钟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郑云龙听得开心,偶尔也插两句嘴。在聊天的间隙里他又看了一眼阿云嘎:肩膀放松了,仿佛泄了点气,但又不沮丧。他像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有点不知所措。桌上的话题已经进展到未来在百老汇的职业生涯,进入了纯粹的白日梦领域。说到这种梦幻未来,即使平时懒得多讲,郑云龙也忍不住插了两句。大家一起展望着自己在内百老汇呼风唤雨,二楼票卖上六千美元(注3)的恢弘未来,说得正高兴,郑云龙又看了阿云嘎一眼,发现他在微笑。

这是郑云龙第一次看见阿云嘎显得像个十八岁的学生的样子。此后他将越来越频繁地看见这样的阿云嘎,直到这成为宿舍的常态,舞房的常态。

而明天就是去舞房的第一天了。





注1:法语音乐剧《太阳王》的代表曲目,标题直译为“我将你当作我的必须之物”。请原谅我的僵硬翻译,但我觉得译成挚爱不符合我的意图

注2:没有去翻书,按记忆写的,应该会有偏差。

注3:这种大佬当然是林漫威大神啦:)请大家都去听汉密尔顿!


最后,谢谢心友 @一品亂炖 的审校和考古资料支持!谢谢你卖我这个神仙安利!

对于云次方的爱情来得太快,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产出过……

基本上都是脑洞和个人臆测,和本人无关。这只是我美好的想象,感谢两个天使允许想象的存在。但你们真实的情谊肯定是比我瞎想的要好很多很多。

尽力保证内容没有太大问题,但我并不擅长考古所以如果设定出了什么问题也请不要撕我,我也不会改了,太伤筋动骨了……

最后希望喜欢音乐剧的人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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