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渴望评论的老鸦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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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花】Piensa en mi -3-

  三天后,祖孫二人回到了家。喬瑟夫比上一次更不捨得女兒,在席間與她不停說話。荷莉同他笑笑鬧鬧,像個年輕的女孩一樣,想要讓他寬心,卻並不太敢直視老父的眼睛。這幾個星期來,喬瑟夫老得過分,連眼裡也帶驚人的疲態。他從來都活力過人,精力不濟時便更令人驚心,好像純金鑄就的雕像突然在眼前倒塌,滾落滿地泥塊。這正是為人子女最可怖的幾個時刻之一,父親老了,衰朽坍陷,被時間宣判他並不是一個無法打倒的英雄。


  荷莉約他半個月後賞櫻,臨行前半低著頭,握他的手。父親的單手褐斑浮起,皮肉鬆弛,但骨骼依然硬如鋼鐵,在她手中穩定不動。


  『很快我再來看你。』喬瑟夫一如既往地說,乘上飛機離去。


  他半個月後並沒來賞櫻。前往埃及的旅途對他健康有大害,他畢竟是七十多歲了。回來後又四處奔波,連番勞累,終於撐不住,突發一次不溫不火的中風。第二天醒來想走,卻被家人與醫生合力按回床鋪,警告他如今渾身血液有如定時炸彈,隨時會往要緊處送去一個血栓。


  『天啊!爸爸沒事嗎?千萬別讓他亂走動!好好養,好好養,我過幾天去美國看他。』荷莉對着電話一疊聲地說,把賞櫻忘到了腦後,直到放下話筒才想起來。承太郎聞聲從隔壁房間過來,探詢似地看著她。


  『承太郎別擔心,外公沒事。』荷莉對他說:『剛才他還在電話裡嚷嚷要過來。走吧,今年只有我們兩人賞櫻啦。』


  兒子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走過來為她提起野餐籃,一語不發地開門去了。


  春日薰風裡帶着淺淺的花香,這陣櫻花是粉白色的,在和暖的陽光中落得滿地縞素。荷莉找了花瓣最盛的角落,靠樹幹坐著。承太郎閉著嘴,坐在旁邊。他一向不會顯露出欣賞眼前美景的模樣,只有荷莉知道他那副樣子,眉目舒展,眼神凝定,是在認真地賞花。今年花開得早,附近又是私地,櫻花預告還沒詳細到這片小地方來,四處闃靜無人,只得淡淡花鳥聲響。


  賞櫻花本來不應該太鬧,但這樣也太安靜了。『好多年沒有和太郎這樣兩個人賞花啦。』荷莉說,想炒熱些氣氛。她向來是最擅長讓大家感到開心的。『我是故意不讓爸爸來的,就算是一點小毛病也不准他出來。他可吵得要命,年年煩我們,這次就讓他和他的黃石公園享受春天去吧!』


  『……外公沒事的。』承太郎說:『你別擔心。』


  『太——郎——』她欣喜跳脫地叫着,好像個小女孩那樣,動不動就覺得開心感動:『你在掛心媽媽,怕媽媽難過嗎?太郎長大了,媽媽好開心!』


  她抱住兒子,後者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母子連心,他們總是能互相明白的。


  確實還是太安靜了些,看著花瓣四下散落,就着初春的陽光,讓人昏昏欲睡。荷莉無事可做,看著花間天空發了一陣呆,回過頭來就看見承太郎睡著了。他不知什麼時候枕著手臂,倒在地面的餐布上,連帽子也鬆了,歪到一邊。她伸出手摘下帽子,蓋到兒子臉上,想遮一遮光。做這動作時她心中滿是柔情,彷彿已長得如此健壯高大的兒子還是像小時候那樣需要她保護。


  『媽。』承太郎說。聲音被帽簷兜住一半,有些發悶。


  『怎麼了?』


  『……我想問你一句。』


  『沒事,問吧。』


  『……你一個人,……怎麼辦?』


  承太郎問得簡略無比,甚至有些吞吞吐吐,彷彿很不想開口詢問,卻又被迫不得不找尋這個答案。荷莉知道他在問鮮少露面的空條貞夫。


  『我很愛你們呀。媽媽知道太郎也很愛媽媽。我自己一個人也過得開心,你和你爸爸哪怕不經常在我身邊,我想到你們不管在哪裡,總也好好地過著,多半還在想我,即使見不到面也覺得很快樂。』荷莉逗他,加了一句:『是不是呀?太郎很愛媽媽吧?』


  承太郎並沒立即反駁,更不像她想像的那樣,以這年紀特有的彆扭粗聲粗氣地說她一句『肉麻死了,婆娘』。他抿了抿嘴,眼睛被帽子遮著,好像戴著個掩飾的面具一樣。一陣沉默後,他坐起身來,把帽子重新戴好,到最後也沒有回答。


  日光溫煦,他的眼睛落在花影裡,一片極深重的綠色,好像驮着暴風雨的海面。


-待續-


大概還有一次就完了。這樣的文風寫得我累死了……真是不太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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