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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次方】你成为我的必需品 -11- [第二年]

11.


当皮尔斯·布鲁斯南参演的《妈妈咪啊》上映时,剧评家对他可称毫不留情:“歌声像嗓子里卡了栗子的癞蛤蟆”,“扯着脖子发出牛叫”。2008年七月,电影在英国上映的时候,郑云龙刚刚过完18岁生日,高二期末考一团稀烂,高考在即,总分只有三百多,家里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拿学渣儿子怎么办。彼时郑云龙还不知道自己爱做饭,想不到要去读烹饪专业,父母也觉得他实在不是开挖掘机的料。除此之外,大专和三本的其他专业都要面临重点大学毕业生的竞争,走出条路更需要八面玲珑的社交手段。知子莫若母,家里是绝不指望郑云龙能处理好普通职场关系的——在山东长大的普通男孩子可以在酒桌上用话下酒,而土生土长的青岛少年郑云龙能让人在宴席中用酒往下压被他顶出来的一肚子气。他真像是生错了巢的鸟儿,每一开口就与身边格格不入。

郑云龙坐在爸爸妈妈面前,窗外沉沉的黑夜压着他的脖子,让他抬不起头来。“唉,小龙,你啊……”妈妈说,摇摇头。

“你这让我们出去很难……”爸爸说,但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不要说这种话。”妈妈说:“说一次两次也就够了,儿子都十八了。”

郑云龙看了看外面,很黑,几乎看不到灯。他一个字也没说。

“你怎么想?这个成绩,打算明年怎么办?”妈妈问。

“我……”郑云龙说:“我想去北京。”

“没必要去北京,两边的卷子都不一样。”爸爸说。

“不是的,我想学艺。”郑云龙说。这句话他已经想了不下上百次了,但真正说出来还是让他浑身脱力,微微发抖。他看着自己因绞紧而泛白的指关节,继续说道:“我可以学好的,我学歌从来都很快。”

“小龙,你从来没学过……”

郑云龙抬起眼睛看着她。他有满肚子想说的话,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要哭了,但他不愿这么狼狈,即使是在父母面前——尤其是在父母面前。

妈妈看了他一会儿。郑云龙想告诉她,你离开舞台有一小半,甚至有一大半是为了我,但我却总让你丢脸。我不会说话,爱闹矛盾,从来不愿意和人虚与委蛇,让你们总是丢脸。但我不会永远这样的。他眨眨眼,又眨眨眼,想把里面的热气刮掉。

“好,我们下星期去北京。”妈妈说。“艺考很辛苦的,学艺以后比考试更辛苦。你做好心理准备。”

“好。”郑云龙说。他的喉咙梗得像布鲁斯南唱歌的蛤蟆嗓一样。“谢谢妈妈。”

我不会让你再丢脸了——他想说,但他还是说不出来。


彼时的郑云龙对歌舞片一无所知,更不用说08年刚刚上映的这一部。他在北京处处碰壁,在一个又一个老师面前唱歌,然后被一次又一次拒绝。失败的是他,但为他陪笑的还是妈妈。他的心被自己的无能割出血来,凝成的血痂全是愤怒和苦涩。他对自己愤怒,又对过去愤怒,十八岁本应敞开来笑,但他只好咬紧牙关。他的基础太差,光考表演、舞蹈或声乐都只有渺茫的希望,又想着技多不压身,便决定考音乐剧系——懂行的人告诉他们,对口的高中歌舞剧班恰好无法毕业,空了一届出来。

命运给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郑云龙却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做好准备。他从前从不愿意把自己套入老生常谈的模板——京剧演员的儿子必然能歌善舞,可以在饭桌上随时引吭高歌,用透亮的高音赢来亲朋的夸奖——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早就走进模板里,希望他的人生就像故事里那样,小时候在后台受到艺术之神的感召,八岁上就决定将一生奉献于此。然而他看到的是舞台面具的背面,是裹满汗水的戏服,折了角的行头,卸下妆容的疲惫演员。被艺术神光所摄的人在台上倾尽一切地演出,观众则沉迷于台前的流光溢彩。郑云龙那么不巧地坐在后台,年纪尚轻,仍不能理解婉转歌喉与优美身段中的震撼,却早早把繁华背后的狼狈和沮丧都看过一遍。

如今,轮到他去戴上那面具了。

辗转各处,十月底时,他终于找到愿意收留他的培训老师。准备考试之余,老师让他把所有音乐剧改编的歌舞电影都先看一遍,还给了他十几二十部百老汇音乐剧的官录。他就是这样认识了歌剧魅影,悲惨世界,吉屋出租,万世巨星,摇滚年代,变身怪医,伊丽莎白,泽西男孩,窈窕淑女……当然还有妈妈咪啊。ABBA的歌在少年人耳中听来远没有黄金时期摇滚好,虽然同样属于上个世纪七零年代,却少有愤怒挣扎,没法把他心里的血痂撕开,因此无法释放苦涩的毒血。艺考的曲目他选了变身怪医的《This is the moment》——他喜欢曲子里的希望和热情,更喜欢这希望随后立即在命运的嘲笑中破灭。十八岁的郑云龙听《妈妈咪啊》,只听出天真快乐,而无叛逆与挣扎,因此也没有喜欢它的理由——尤其是布鲁斯南的歌声果然如剧评家所言,像吸了十年水烟的老牛哼叫。

“嘎子可比邦德唱得好多了。”二十岁的郑云龙想。

上周他们刚刚结束了坐排,本周开始进入歌舞排练的阶段。郑云龙在先前的排练里险象环生,结果肖杰还是没有把他换掉,连说他也说得少了,只是练习的时候时不时地盯着他看——或许是因为哈利的戏份并不太多,换不换也无伤大雅。郑云龙心里有一丝侥幸,但他也不会去找肖杰问个水落石出。

今天早上,大家刚刚一起排完热闹的《Does your mother know》,龙怡萱演谭雅,拉着方子跑来跑去地热舞,其他所有人则在旁边扮演沙滩上的看戏群众。音乐剧迷人之处有许多,群舞场面是其中当之无愧的一个,但排练起来也尤其累人。上午忙了半天,下午肖杰就没有安排群舞戏,而是撇开群唱,练场面比较小的独唱和对唱。郑云龙和阿云嘎都有任务——阿云嘎要和龙怡萱唱《S.O.S.》,中间休息一会儿,然后是郑云龙、王莫和阿云嘎的《Our last summer》。下午两点,排练开始了。

郑云龙每次看阿云嘎唱ABBA的情歌,都忍不住在旁边笑得打跌。阿云嘎唱得不是不好——他一如既往地拿出刨根问底的研究精神,能把曲子唱得缠绵悱恻,变化丰富。你看他站在舞房中央,面前一个穿着运动裤短袖演迷人单身母亲的龙怡萱,用歌声悲叹逝去的爱和求不得的苦,被折磨得直喊S.O.S.。只听他唱,确实有无比的说服力。但看看他的样子!他明显没有谈过恋爱,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抬起下巴描摹空气,郑云龙请他吃十顿大餐也没给他脸上喂出些肉来,还是大一那个发型,额头明明很好看,却偏偏用头发给严严实实地盖了一半。他看上去像是时刻在与命运战斗,与ABBA这样轻松浪漫的曲风有些不协调。郑云龙知道他那一脸的深情背后是什么——阿云嘎正努力回忆他课后分析的六七八九个层次,下一个音到底该用真声还是假声。阿云嘎唱歌就像天鹅游水,水面上优雅精致,水面下扑腾得几乎脚抽筋。郑云龙知根知底,看着阿云嘎在前面唱得动情无比,他坐在后面硬憋着不要出声,脸都快酸了。他从没觉得ABBA的歌这么好玩过。王莫在旁边戳他:“你悠着点,缓缓情绪,等会儿轮到我们了,你别又被老肖骂。”

“没事没事。”郑云龙盯着阿云嘎说:“我觉得这个情绪挺对的,你看啊,我现在笑得高兴了,等会儿老肖一上来我就不紧张了。本来我也不用唱情歌呀哈哈哈哈你看嘎子又歪脑袋了!”

“有啥好笑的,人家唱苦情歌呢。”

“很好笑呀!”

“不是唱得挺好的嘛?”

“没说他唱得不好呀。 

“那你笑啥,不就是演得尴尬才让人想笑么。”

“不是,王莫,你怎么不觉得好笑呢?你看他简直就是那个山姆,可是他是阿云嘎呀,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呢!他怎么演出来的,他真的特好玩儿。”

郑云龙撑着下巴盯着前面,拿余光看着王莫解释,王莫只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等阿云嘎和龙怡萱一曲唱完,他还没笑完呢。王莫嘟哝着:“等会你就知道哭了。可别把我拉下水……”

郑云龙没回话。

S.O.S.唱完了,接下来是他们仨的唱段。肖杰叫了一声,郑云龙往舞房中间走,阿云嘎伸手把他拉了过去。郑云龙手上拿着从房间角落捞的吉他,就地坐下。

“I can still recall our last summer……(我仍记得我们最后的那个夏天)”郑云龙不会弹吉他,只能做做样子。刚刚开嗓,阿云嘎就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郑云龙知道为什么:他没按着两个人做功课讨论的结果来唱。但他心血来潮,只想顺着刚才的情绪继续——反正肖杰也不盯着他了,为什么不唱得开心些呢?

阿云嘎一头雾水,但还是接着往下唱:“I was so happy we had met(我很高兴我们能够相遇)……”

郑云龙又想笑了。他像真的坐在甲板上一样,迎着并不存在的海风,眯着眼睛轻轻地唱歌。有一种歌声像夏日午后刚刚下完雨的英国花园,歌喉婉转的鸟鸣在闷热潮湿的水汽中颤抖。郑云龙第一次听见这种歌声从他自己的喉咙里流淌出来——他几乎要被自己唱脸红了。

一曲终了。“郑云龙,这次唱得不错。”肖杰说。


排练在晚上八点结束。郑云龙挎着阿云嘎的肩膀往外走,刚进走廊,就被肖杰从后面叫住了。“大龙,等等。”肖杰说:“晚上没事吧?”

“他没事的。”阿云嘎抢着说。郑云龙一头雾水地瞪了他一眼。

“那咱们聊聊。”

“那我先回宿舍啦大龙。”阿云嘎说。

郑云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从班长手里倒到了班主任手里。肖杰不由分说地挎着郑云龙的肩膀往外走,郑云龙挣扎着说:“唉?诶?等会儿等会儿……嘎子!”

“晚上回来再读报纸啊大龙!没事,我等你!”阿云嘎在走廊里朝他喊。

“啊?还要读报纸啊?”郑云龙嚎了一声,被肖杰拽走了。

那天晚上的操场和一周前的一样几乎没有什么人,郑云龙规规矩矩地在肖杰旁边坐下,离他一米远。郑云龙坐着不说话,肖杰盯着他不说话。

郑云龙顶着沉默坐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住了:“肖老师……”

“现在叫我肖老师了?你们平时不是老肖老肖地叫吗,或者直接叫我大名?”

“……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肖杰笑了。“你以为啥事?”

“总不能是跟我说我是音乐剧的希望和未来吧,‘郑云龙,老师看得出来,中国音乐剧卖票就靠你了’之类的。”

“行,这句不错。”

“老师你别玩儿我了……”

“我真就想和你聊聊。”

郑云龙抠着塑料跑道。“我有啥好聊的。”

“啥都行。聊聊为什么学音乐剧呗。”

“……老师你突然把话题起这么宏伟,我实在是有点……”

“那行,聊个小的。你校考那天我也在,你唱了‘This is the moment’,为什么?”

“这……我喜欢就唱了。”

“别人要挑音乐剧都挑四大,要么就是德国法国那几首。怎么你选变身怪医?这首歌也不好唱,你才学四个月呢。”

“我喜欢。”郑云龙倔脾气上来了,说话有点冲。

“为什么?”

“就是喜欢,故事好,比那些傻乎乎的剧情好。”

“比如妈妈咪啊?”

郑云龙转头看了肖杰一眼,耸耸肩。“嘎子和你说的?”

“其实他不用说我就能知道。你校考的时候虽然技巧不行还有些走音,但情绪澎湃,特别真挚。黑乎乎的大个子,站那儿唱,有点傻,但我被你感动了,我也是因为这个要你的。”

“你要换我了吧?”郑云龙说。

肖杰本来还想继续说,闻言闭了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你确实是聪明,别人才开个头,你就往后想了好几步。”

郑云龙低头继续抠胶皮。果然要把我换掉了,等会儿嘎子知道了怎么办?他想。

“有时候太聪明也不好。”肖杰说:“聪明人特别容易自寻烦恼。……郑云龙你别犯楞,你把头抬起来。”

郑云龙梗着脖子硬是把头抬了起来。肖杰哎哟了一声,坐了过来,拍他肩膀。

“你哭什么呀!没有要换掉你!”

郑云龙又是觉得丢脸又是难过又是高兴,使劲憋了憋气,然后硬是说:“老师你看错了。没哭。”

“行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我叫你出来是要给你说,你今天唱得特别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继续保持,好吧,哎哟臭小子要哭不哭的真丑得慌……你今天怎么唱得这么好?”

“……我今天看嘎子唱歌,在旁边笑他,完了情绪有点下不来……”

“不对吧,那得唱坏才对。”

“我把和嘎子分析的那些注意事项忘了……”

“注意事项?”肖杰神色怪异地问。

“是啊。就轻重音处理,哪里加修饰,哪里用真假音……”

“郑云龙,你上表演课听讲了吗?”

“听了啊!”

“你这段时间自己回去都是怎么准备的?”

“我和嘎子一起做功课,研究该怎么唱,怎么演……”

“然后你听阿云嘎的?”

“也不完全……我们会讨论的。”

肖杰像是找不着词了。他梗了一会儿,重新起了个头。

“大龙,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学音乐剧吗?”

“老师你知道,我不学这个就没学上了啊。”

“你别给我耍贫。”

两年前,家里窗外那片没有灯光的黑夜在他脑海中掠过,郑云龙没有说出来。“……我喜欢。”他低声说。

“你喜欢跟在阿云嘎背后唱歌吗?”

那有什么不好呢?郑云龙想说,只要和他在一个舞台上就好了。但他知道这句话不能说。

“你想做男主角吗?”

郑云龙轻轻笑了一声:“谁不想呢?”

“我说真的,你得真的想。郑云龙,你知道什么叫男主角吗?”

“嘎子那样呗。”郑云龙说。

“对,是他那样。但你要做男主角,不能做第二个阿云嘎。你们两不一样,他可以把自己抽出去,把人物当成显微镜底下的蚂蚱看,你不行。你不行,不是说你不好。你们不一样。读这个专业,班级这么小,就像一个战壕里的,人人都想和自己的同学一直在一起,永远和这十几个人一部一部戏地排下去。可这是不可能的。毕业之后,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消失了。只有大角儿才能让人记着,才能选择,才有机会和你的朋友再在一块儿演戏。你有天赋,你是男主角的料子,但你得把自己当成这块料,否则谁也帮不了你。嘎子他心思重,但他心里最深的地方非常纯粹,他心底里像明镜一样,把别人的想法和动作都照出来,全部剖析开来照着做,这样伤不到他。他心里的自己很小,你心里的自己特别大,你这个人,稍微剥开一点,就全是你自己,但谁也伤不着你。你又投入,又我行我素,你天生就该走体验派的路子。你喜欢怪医,你就能把难唱的歌唱对味。你不喜欢妈妈咪啊,完了,找阿云嘎学什么歪理,学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你都不知道我之前那段时间多想削你。”

“你也没少削……”郑云龙嘟哝着说。

“郑云龙,你别给我贫。我不和你多说,你佩服阿云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你不能把自己也丢了。做演员……就说做艺术吧,做艺术必须得抓住自己。你是做主角的料,那你就好好地把你的舞台站住,你就是舞台的焦点,你明白吗?”

“明白……”

“你给我跑二十圈去。”

“啊?”

“你以为我开玩笑啊?去跑。跑累了你就知道了。跑步的时候好好想着你艺考那首歌。”

郑云龙想笑,想说肖杰发了疯,也想说自己不是那块料,说自己跟着阿云嘎就挺好。他想说班里的同学一个个三四岁开始学,凭什么我抱四个月佛脚考上了,就能做男主角?但他什么也没说,爬起来,跑了出去。

北京的夜空几乎没有星星,校园周边全是不高不矮的楼,世界变小了,他在与头顶天空差不多大的操场上跑步,跑了一圈又一圈。他跑在自己扬起的风里,风将除他以外的一切吹跑了。跑到第六圈上,他忘了舞台侧面那道陡峭的阶梯;跑到第十五圈上,他忘了别人多年的苦功;跑到第二十圈上,他在肖杰面前停下,脸累得通红,喘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老师,你说我成吗?”

“你成。”肖杰说。

“好。”郑云龙说。

他在原地喘了一会儿,肖杰没跟他说话。过了一阵子,等郑云龙终于缓了过来,肖杰又说:“你可别犯二跟阿云嘎生气啊。”

“哎呀不会的!不可能!”郑云龙用最后一点力气抗议道。


阿云嘎果真在宿舍等他。

跟肖杰说话没花多长时间,但二十圈操场跑完,花了郑云龙快一个小时。回到宿舍的时候正是十点,阿云嘎看他推门进来,把手上的本子合上——他又在写日记了。他十分殷切地问:“怎么样?明天回宿舍看什么戏想好了吗?”

郑云龙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阿云嘎真的又软和,又暖,他眼睛里亮着光,就像黑色天鹅绒上的水滴。阿云嘎瘦骨嶙峋,但他整个人都是软乎乎的。郑云龙想抱抱他。

“欸,欸,龙哥你怎么又要和我摔跤!”阿云嘎扑腾着说。

“你把我那天在操场上说的话告诉老肖了吧。”郑云龙十分笃定地说。

阿云嘎消停了,姿势十分别扭地站着。“哎……对……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郑云龙说。

“老肖跟你说啥了?”

“他让我别跟着你了。”

“啊?”阿云嘎想扭头,又扭不回来,头发挠着郑云龙的耳朵,怪痒的。“他怎么说这个?”

“他说,郑云龙你是男主角,你别再做阿云嘎的跟班了!”

“你哪里是我的跟班,就你这脾气,你是我祖宗。”郑云龙看不见,但他知道阿云嘎翻了个白眼。

郑云龙没有搭腔,过了一会儿,他说:“嘎子,谢谢你。”

“别谢来谢去的。”

一股奇怪的暖意涌上郑云龙心头,让他胸膛搏动,但四肢有点发冷。他把阿云嘎放开。这句话说出来就要翻篇了,他想。“我以后不跟着你了,嘎子。”

“啊,什么意思?”阿云嘎有点紧张地问。

“就是说,我不完全听你的了,我们以后商量着来。我得站在自己的舞台中心,诸如此类特别玄的废话,你自己感受一下。”

“你这弄得跟阅读理解似的……”阿云嘎说:“你以前也没完全听我的啊。”

“反正你自己理解一下,不说第二遍。”

阿云嘎想了想。“大龙,我从来不觉得你跟着我。”他说。“你一直都……我们就是正好走在一起,但你不是跟着我的。我也不想让你光是跟着我。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那行,我以后不和你走一个方向了。”郑云龙说。

“没事,你不会走丢的。”阿云嘎说:“最后都会回到音乐里来。”

他什么都知道。郑云龙想。


P.S.

更正一下,大龙没有复读。我挖了一通人人和贴吧,查到龙初中读青岛26中,高中读青岛15中,然后发现这个龙07年读高二,所以09上大学是正常的……我把原来复读的那段改掉了~

图不放了上面还有他Q号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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