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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次方】你成为我的必需品 -10- [第二年]

他们的故事是音乐的故事。现实考据向,终于写到第二年啦!

感谢 @一品亂炖 的卡文开导支援!!!!!


10.

用大二一整年的时间排一部戏,听起来时间非常充足,实际并非如此。大一的各舞种入门课上完后,还有进阶课程,课上的舞有一些可以勉强和《妈妈咪啊》的舞段重合,但大部分舞种都需要学单独的,用来教学的编舞,以积累本舞种的典型动作。“大家不要嫌麻烦。”舞蹈老师对着一屋子愁眉苦脸的学生说:“你们可以开始排大戏了没错,但别以为把杆动作就能逃过去了。这些基础动作得一年年地练下去,为了保持舞蹈状态,基本功的练习是没有止境的。”

其他课程亦然如此。台词课的绕口令,散文朗诵和诗朗诵作业照样要做,肖杰教的表演课则并入大戏排练,总算不至于把他们逼上绝路。但肖杰上学期末告别他们时,也没有说谎——他们确实是一开学就开始排戏了。音乐剧的排练和电影有些像,每天安排什么内容,和剧本上每场戏的顺序是没有关系的。首先是坐排,包括剧本朗读和不带动作及肢体表演的歌曲排练。在这个阶段,所有有角色的演员都必须进入角色的情绪。若有人无法入戏,或是对人物理解有问题,会被随时替换。

“没拿到角色的同学不要丧气,拿到角色的也不要大意。坐排的朗读会,合歌,工作坊的走位彩排,舞蹈彩排,甚至是到最后的带装彩排,只要有谁让我觉得没有资格继续演这个角色,就给我跳群舞去。”肖杰刚宣布完名单,立刻就这么和他们说,惹得下面一群半大小子姑娘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肖杰似乎很满意他们忐忑又无措的反应,便开始让他们翻剧本。郑云龙也不可控制地有点慌,但他看到阿云嘎瞄了他一眼,低头又回去看剧本,心就突然定了。没事,他想,这两天已经和嘎子对过剧本了,不会有问题的。

第一次剧本朗读会,肖杰挑了点郑云龙的刺,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阿云嘎则一如往常,完美发挥。一场剧本读下来,谁也不觉得阿云嘎有被换掉的可能性——他太投入勤奋,又不缺少天赋——然而只有他自己不这么想。肖杰的话像鞭子一样抽着他,让他时时忐忑,连带着郑云龙也跟着拼命起来。郑云龙的角色虽然有名有姓,但唱段明显较少,因此也还撑得住。阿云嘎就可怜多了,刚上岛要唱歌,见到女儿要唱歌,见到多娜要唱一首又一首歌,表演任务层层压下来,还要兼顾统筹,集体排练时他更主动在旁边等着,随时准备帮忙:提供技术建议,疏导焦虑,安慰被肖杰骂哭的同学。他事情揽了一箩筐,自己却得不了什么好处——只除了被帮助的人一声真心的“谢谢班长”,或是“嘎子你真好”。他那么好打发,只需要一句道谢,就能让他忙前忙后,真心地为他所有的朋友考虑,以至于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豪奢地挥霍一空,郑云龙想拦也拦不住——他也不想拦。

阿云嘎于是点灯熬油地排练。原先他六点起床十点睡觉,中间还能有三四个小时吃饭午睡,陪郑云龙打打篮球——说是陪着,实际上他篮球水平稀烂,只落得在篮球场边看热闹的位置。郑云龙好几次笑阿云嘎体育太差,阿云嘎则每每嘟哝着“我会骑马你能吗”,但不和他争这些无聊的小小胜负。然而现在,连这半小时的运动和随之而来的日常斗嘴,都已经是阿云嘎无法享受的闲适了。他全身心地扑在学业上,削减了一切不必要的活动——也就是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排练,排练,再排练。郑云龙陪了他两周,倒也还能撑住,然而阿云嘎练着练着又给自己加量,眼看着得考朗诵了,原本每天只花半小时念报纸,他竟还要延长到一小时。这多出来的时间只能从睡眠里抠了——阿云嘎决定五点半起床出早功。

阿云嘎生出这个念头那天,郑云龙排练又抓不到状态,被肖杰单独留下来一段段地磨,连晚饭都错过了。“你总是有点假。”肖杰特别头疼地问他:“哈利的人物小传你写了吗?下周拿来给我看。大龙,你的剧本读得不错,歌的轻重音和真假音也处理得比较细致,可为什么排练的时候总是不在状态呢?”

郑云龙没法回答,只好等晚饭回来找阿云嘎一块儿琢磨。阿云嘎和他细细地讨论明天要排的段落里哈利的台词,银行家对着少女坦白自己是她的父亲。“我觉得尴尬的时候你得说话慢点儿,然后‘父亲’这个词声音要轻。这样效果好些。”阿云嘎细致地给着意见,郑云龙和他商量争执,有些全盘接受,有些改改再加上,两个人把寥寥几句台词剥皮拆骨,一句话分析出四种层次。等终于完事时,睡觉的时间也到了。郑云龙摇摇晃晃地把写满笔记的剧本收好,头重脚轻地往床上爬。“谢谢啊嘎子。”他迷迷糊糊地说:“我觉得这段应该没问题了。”

阿云嘎趁着刚帮郑云龙磨好剧本,帮忙的情面还热乎着,便说:“你也别谢了。我们不是一起出早功嘛,以后早起半小时怎么样?”

“五点半?”郑云龙难以置信地问,几乎吓清醒了。

“对,五点半。怎么样,大龙,就这么办了?”

郑云龙吓得一连串地推脱:“班长,别啊,别那么早,你真差那么半小时吗?”

“你别吓成这样,十点睡觉,还能睡七个半小时。我真就差那半小时。”阿云嘎盘腿坐在床上,仔细地给他算起了帐:“上课四个小时,大家一块儿练舞四个小时,吃饭洗澡走路一个半个小时,琴房练歌总得两个半小时吧?早上起来出早功一个半小时,看书做理论作业还有练朗诵一个半小时,就光剩下一小时了,还要念报纸,还要写日记,还有点杂事……我们就少睡半小时嘛。”

“你还在那儿算……你自己起吧,我不干。”郑云龙倒头把被子扯到脑袋上——十点了,该睡了。他最爱的就是睡觉,谁也别想和他讨价还价。

阿云嘎也躺下了,还自顾自在那儿说:“明天你排练肯定炸。那我们明天五点半起啊大龙。”

郑云龙只当没听见。他想着自己分到的那几首歌,他要做主角的歌,刚才拆开来琢磨的戏,下周就要考核的诗朗诵,明天的芭蕾舞基础课,脑子里一团乱麻,明明累了一天,一时间却居然睡不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阿云嘎那边传来轻而低沉的呼吸声。他明明天天连轴转,沦落到得掐着表过日子,怎么睡得比我还好?郑云龙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郑云龙是在一片黑暗中被叫醒的。“大龙,出早课了。”阿云嘎压低声音说。太早了,郑云龙睁眼一看,被黑夜压得头晕目眩。他立刻闭上眼睛,嘟哝着说:“几点……几点了?”

“五点半。走吧大龙。”

神经病!郑云龙血都要呕出来了——真的五点半起?“哎呀别起了,别练了行不行啊,别练了,我要睡觉……”他含含糊糊地说,差点咬着舌头。

“哎呀大龙……坚持!努力!为了舞台!拿出最好的哈利!就差这半小时了!”阿云嘎低声说,方子在旁边鼾声大作。

“我不起那么早也可以坚持努力为舞台啊!你怎么不去叫方子?怎么不去叫胖子?”郑云龙困得头晕目眩,说话的时候脑子根本转不起来,导致回嘴的时候战斗力奇差无比,连方子和胖子严辞拒绝在七点前起床都忘了。他迷迷糊糊地往被子里钻,阿云嘎就扯他被子。他拿枕头蒙住脑袋,阿云嘎的手就钻到枕头底下捏他鼻子。郑云龙一个劲地往后躲,贴到墙上,坚持不懈地拉住睡眠的尾巴。别走啊,别走啊,他在心里对自己的睡梦说,我还要睡觉的,我要回梦里唱歌。

梦里有小舞台和阿云嘎,醒来也有校园和阿云嘎,还有总也演不好的哈利,选哪边已经很明白了——当然要睡觉!郑云龙使劲裹被子,连透不透气都管不上了。

阿云嘎爬到他床上来了,整个把他从被窝里剥虾一样地扒拉出来。自从上学期末郑云龙爬过他的床,阿云嘎就像是认为要礼尚往来,钻郑云龙的被窝也一样流畅自然——掏心窝子的话自然没有那么多,阿云嘎主要是来把他挤起床的。

郑云龙又一次被对方从被窝里剥了出来,只得勉为其难地睁了睁眼,正好看见阿云嘎的眼睛,对方精神抖擞,在鱼肚白的清晨里,双眼简直在迸发神光。郑云龙没忍住,放嗓哀嚎了一声,方子的鼾声停了。

两人吓得僵住了,从没觉得平时烦人的鼾声这么可爱过,等着那声音渐渐再起,才好歹敢动弹。这样一来,郑云龙终于被闹得醒了过来,无可奈何 ,只好跟着阿云嘎爬了下去。

接下来这一天,郑云龙过得行尸走肉——五点半起床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挑战极限了。跳芭蕾基础编舞的时候,大跳张不开腿,落地差点滑个狗啃泥。排练也总不在状态,好好的认女儿弄得像中年色狼拐卖无知少女,被肖杰骂得狗血淋头。等他读完剧本,对好歌,跟着大家伙儿被肖杰八分数落两分捧地点评完,行尸走肉地让阿云嘎拉着回到宿舍区,浑浑噩噩地洗好澡,浑身冒着热气走进寝室,自觉肌肉舒展脊骨松弛,正准备往床上爬时,阿云嘎居然把他叫住了。

“大龙,来读报纸了。”

“我不读。”郑云龙僵化的大脑想也不想地扔出了这句。

“没让你读,你听我读呀。”

郑云龙这才想起阿云嘎今天得读一小时的报纸。他挣扎着看了一下手机,晚上十点零六,阿云嘎读完就得十一点了。

“能不能别读一小时?”

“不行。”

“我能不能上床躺着听?”

阿云嘎张嘴刚要说话,看了他脸色一眼,闭上嘴,想了想,说:“好吧。你不要睡着。”

“一定一定一定。”郑云龙说,把头搁在枕上。阿云嘎窸窸窣窣地抖开报纸,十分用力地念道:“本报讯……”

这就是郑云龙睡着前最后的记忆了。

第二天阿云嘎五点半叫他起床,郑云龙说什么也不肯从被子里出来了。当虾不愿意被剥壳的时候,谁也剥不了他!阿云嘎拿出他昨天听自己读报纸居然立刻听睡着的把柄,郑云龙果断答应请他吃饭十次,菜品任点,即使破财也不肯睁眼了。阿云嘎拿他没办法,把着梯子往下爬的时候还在念叨:“还十顿,可以啊,看我不把你吃破产……”

郑云龙听见他的话,没吭声,脑子里想着:“破产就破产。把你吃胖点还好呢。”他一转眼又回到了梦里,阿云嘎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原上,屁股下一块圆白的大石头,捏着他的钱包吃烤全羊,吃了一头又一头,怎么吃也不见胖。等到该结账了,郑云龙又没有内蒙币——梦里他想不起来内蒙也是用人民币的——付不起钱让人拿刀子指着,只好和阿云嘎一起在内蒙放羊十年抵债,放得灰头土脸,满脑袋风沙刮出的皱纹。

这比肖杰换角的威胁还可怕,郑云龙呀地一声吓醒了。

人不是机器,严格按时刻表生活是会崩溃的。日子里总有数不清的意外和拖沓,阿云嘎理想中每天七小时半的睡眠总也保证不了,两三周下来,就连笑也没什么力气了。他成天睁不开眼,困得眼皮发肿,双眼皮变成了五眼皮,微笑的时候眼睛几乎闭上了,仿佛五官一共只能张开那么多似的。他瘦得脸上没有肉,一旦睡眠不足,眼睛底下的黑圈几乎延伸到颧骨上,和阴影连成一片。郑云龙为了埋汰他,诗朗诵作业选了《当你老了》。早课时碰不上,就在睡前对着阿云嘎大声念:“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哎呀别念啦别念啦。”阿云嘎刚开始笑着听他念,眼睛眯着,靠在床栏上,手里抖着待会儿要念的报纸。等郑云龙念到第三遍上,他终于学着郑云龙不乐意起床的语气,开口拦他。

“不念就不念,我念剧本。”

“这个是得快多念念,不然老肖又要削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念了。”郑云龙把剧本一甩,转头搓了搓脸。椅子腿在地上拖行,嘎吱嘎吱响,阿云嘎拿椅子当马骑,靠到他身边。“龙哥,不高兴啦?”阿云嘎问:“和我说说吧?”

今天排练,王莫也被老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演的比尔不像个探险家,骂着骂着就把郑云龙捎着又骂了一顿,说他俩一个不像探险家,一个不像银行职员,两个人都土里土气的,站那儿不像来认女儿的中年男子,反倒像来寻仇的小混混。郑云龙听训的时候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王莫倒好,在肖杰面前还敢嘴贱,开了两句玩笑,被肖杰单拎着喷了十分钟, 从舞台表现到演员伦理全角度多方位抨击,生生被说哭了。晚上肖杰刚走,阿云嘎就过去拍拍王莫,说:“王莫啊没事,你看老肖虽然骂你,不还是没有说要把你换掉。光这点你就比大龙好啦。”他说着,还对郑云龙使个眼色,让他帮着安慰一下,仿佛被肖杰威胁要换掉的不是郑云龙似的——

“有啥好说的。”郑云龙说,哗啦啦地抖着手上卷了边的剧本:“反正我都要被换掉了。换掉之前还能发挥余热,用来安慰安慰可怜的小王同学。”

“你不会被换掉的。”阿云嘎说:“老肖说了那么多次,也从来没有认真过。你一定能把哈利演好的。”

郑云龙撇了撇嘴,没有回答。两个月下来,他被肖杰说了不下五十次,被威胁要换角也不下十次了,肖杰说他说得自己满脑门子火,但每每又再给他一次机会。“你确实适合这个角色。”某次肖杰骂完了他,气消了,在他身边坐下:“你演得也还可以,但为什么总感觉假呢?大龙,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

肖杰的语气很诚恳,是认认真真地在问,没想着要对他说教。郑云龙也真心地想回答,但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渴望作为哈利站在舞台上,这种渴望像骨髓里的虫子,在他醒着的时候钻着他的血肉,让他扑向剧中的一个个布景,把自己嵌入哈利·布莱特的一句句台词。他不断地琢磨这个角色的一言一行,却又苦于剧本气质与他天生不相契合——但他不敢和肖杰说这句话,害怕这会被解读成放弃,成为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肖杰有充分的理由把他换掉——第一个被换掉的人!郑云龙想到这里,便觉得头脑里一团乱麻。

“老肖没准真想换我了。”郑云龙对阿云嘎说。他们很快就要结束坐排了,肖杰看他排练时,虽然不怎么挑刺了,却总像在琢磨什么。“他今天看我排练好像可多话要说了,结果也不叫停,也不叫我出来。我感觉我可能真的搞不定这个角色。” 

“别呀。”阿云嘎坐到他身边:“我们再来磨一磨。”

“我觉得不成。”郑云龙说:“我们之前磨的那些东西我都拿出来了,老肖就是不喜欢,就是说假。”

“怎么会呢。我也是这样演山姆的。”

“我不行呗。”

“你别这么说。”阿云嘎说,但他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今天排练下得早,他们俩没有回宿舍,而是跑到了操场上。阿云嘎在身边坐下,郑云龙没有像往常那样往他身上靠,而是往后一倒,躺下了。操场上人不多,舞蹈学院的学生们在舞房里把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很少有人出来到操场上跑步。塑胶跑道把郑云龙的后脑勺扎得有点儿麻,夜来了,北京的天空里没有星星,阿云嘎坐在他旁边,还在努力组织语言想把他劝劝好,但实在是笨嘴拙舌,词不达意,说出来的话几个字一顿,没有一句话是完整的。最后阿云嘎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低低说了一句:“你要和我一起上舞台的,大龙,你再试试。”

“我一直在试试。”郑云龙拍拍他的腿:“我特别想演好,嘎子。但好像舞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好像……”他说得有些艰难,但还是坚持继续道:“我好像做不到。”

“你那么聪明,你什么都能做到的。”

郑云龙笑了一声,把胳膊摊开,阿云嘎于是像是坐在他右边的怀抱里。“别坐了,等会儿腰疼。”他抬手拍了拍阿云嘎的后腰,对方呀了一声,也跟着躺下了。“哎呀,硌!”郑云龙嗷了一声,把手臂抽了出来。阿云嘎扯着他胳膊,把自己的脖子垫上了。

“你也不怕我肩膀扭着。”郑云龙说,但也没有躲。刚认识的时候看不太出来,但相处久了,尤其是钻了几次被窝,阿云嘎的小毛病就冒出来了——他特别喜欢粘着人。聊天的时候他会无意识地靠到朋友边上,把手摁在大腿上,抓过对方的手漫无目的地搓。他喜欢抱他的朋友,动作豪气,把对方的背敲得砰砰响,但从怀抱中抽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两块挨着的冷年糕被撕开,边边角角总是黏在一起。王莫也被阿云嘎抱过两次,尤其是前两天被老班长拉着安慰做思想工作,上课刚被老师说哭,下课又被班长说哭,第二天满脸感慨,对着郑云龙说:“大龙,你也是辛苦了。”

“辛苦什么?”郑云龙一头雾水。

“你和班长这么好,还不得三天两头都被他弄哭啊。”

“滚一边去。”郑云龙又踹他,王莫躲开了。

郑云龙怎么会被阿云嘎弄哭呢?除去大一时他自己闹的毫无道理的别扭,郑云龙和阿云嘎交朋友没有一刻是不开心的。他攀登舞台就像攀登山顶,总想着要站到中央——阿云嘎早就在那里了,老师总把最难的任务给他,他也总是完成得那么好。他从来不像郑云龙,凭借难以捉摸的灵感和才气完成任务,他对艺术总有一种认真的虔诚,明知道六分的力气就能交差,偏偏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相较之下,郑云龙觉得自己粗糙极了,演绎人物的时候也是,他总也没办法像阿云嘎那样,无比细致,认认真真地对待任何一个角色,哪怕那人物可笑浅薄,也没有一丝轻慢。

“其实也没事。”郑云龙想到这里,开口说道:“我也不太喜欢这个角色,我觉得他特别无聊。我总是认真不起来。”

“我觉得你很认真。”阿云嘎说。

“我没法理解他。这个剧我也不喜欢,故事也只是勉强可以说通,角色闹闹腾腾的。歌倒是很好听,但除了歌就没什么别的亮点……同样是点唱机剧,我倒还比较喜欢摇滚年代。”

“但我们演的是妈妈咪啊。”

“没事的,就算这次真不行,以后也会有机会……”

“大龙,你别想那么多,戏比你大。有时候可能就只有一个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郑云龙没有回答。黑色的天穹沉沉地扣在他的头上。阿云嘎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伸过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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